言尘是鸽子（油言不进版）

「枳生橘·克洛斯」第二十三章 寻迹

  盖亚已许久没来过克洛斯星——没有特别的原因，单纯没时间加上不顺路。离开克洛斯星的很多年后他偶尔想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那时他才明白，自己少时曾喜欢过一个姑娘。不过他们俩没有什么故事，也别提什么遗憾——更多的只是感慨，感慨年少初识的惊艳和心动。

　　盖亚半生经历的波澜太多、太壮阔，他心里永远有一株小花，可它永远不能自成一道风景。

　　来此一遭，盖亚没有任何故地重游的心境。此时的克洛斯星非彼时，曾经一棵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星球陌生到黄沙漫天、死气沉沉。他因“维尔科”而来，多日寻其无果，也该折返。可一封突然的来信彻底打破了他的计划。

　　众所周知，魔花仙子是极为娇弱的精灵，环境骤变的克洛斯星不再适合她们生存，可她们生性眷恋故土，不愿搬迁。世人皆传，她们是因为适应不了环境的变化这才逐渐走向了灭绝。魔花仙子的花蜜极其珍贵、保存不易，按理说一个在百年前灭族的种群，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她们的花蜜，可事实却是，布莱克意外在星际联盟发现了魔花仙子一族的伴生花花蜜。

　　缪斯在数日前前来调查此事，在不久前突然音讯全无。这就是盖亚如今还留在克洛斯星的理由。

　　如今的克洛斯星地广人稀，说夸张点，来克洛斯星寻宝、探险的旅人可能都要比如今克洛斯星的原住民多。

　　正因如此，盖亚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民间传闻。他注意到的事情，缪斯定是注意到了。

　　“克洛斯星有宝藏，宝藏所在之地是一个世外桃源”。民间将这个地方称之为“无人之境”。传闻的出处已不可考，它大抵流传了数百年，具体时间也没人知道。

　　骤变的环境、突然出现的传闻都给克洛斯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它的名声在宇宙鹊起，这些年，不少人趋之若鹜，不少人在克洛斯的地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克洛斯在世人眼中变得愈发危险神秘。同样，它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探险家、宝藏猎人们的好奇心。

　　“‘无人之境’是薛定谔的猫。永远不要揭开盖子。无畏的旅人，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在询问一位原住民老者关于“无人之境”的传闻时，他给了盖亚这样一句建言。

　　“还有，遇见我算你走运。克洛斯星仅剩的好心人不多。不要相信原住民，更不要相信那些外来的猎人、探险家。他们都是披着笑面的老虎、狐狸。最爱在猎物不备之际，割伤他们的动脉，以他们在痛苦中慢慢死去的样子为乐。”老者花白的胡子下是一副沧桑的面容，他浑浊的眼神里偶尔迸射出一道直击人心的、冷冽的光。

　　“说了这么多，你口渴了吧。”老者给盖亚倒了杯水，清澈的生命之源在荒芜的土地上是那般罕见、珍贵。

　　他把杯子推至盖亚面前。今日早上，他外出时旧疾复发，是眼前的人帮了他一把。

　　盖亚衣着褴褛，蓬头垢面，和千万个外来者一样——老者只当他是个独自流浪的旅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盖亚的这身打扮是他知晓克洛斯的风气后的悉心伪装。

　　看着面前的半杯清水，盖亚气定神闲的用手指随意敲打着杯身，道：“你说不要相信任何人，那么，我该相信你吗？”

　　红宝石般的眼睛，像火焰一样燃烧着。老者忽然想起——总有些猎人喜欢伪装成猎物。

　　盖亚道谢后起身告别，离开了老人的小屋。

　　听说外来者在克洛斯星建立了不少情报会用以交换情报、物品之类的东西。盖亚一路打听，来到坐落于荒凉小镇上的一所不起眼的酒吧前。

　　他打开门走进去，里头人很多，嘈杂的环境里没人注意到他这号不起眼的人物的到来。

　　人们三五成群，自说自话。陈设布置随意的毫无章法，许多角落杂乱摆放着各种工具、零件——盖亚找个地方坐下，暗自观察，想看看从哪些人口中可以撬出些消息。

　　在陌生的环境里，新面孔总能“引人注目”。盖亚总能感觉到一些似有似无的“观察”的目光。

　　“客人想要来点什么？”一个似乎是店老板的人凑过来问道。

　　这不是提供餐饮的地方。盖亚走南闯北那么些年，多少知道些这一行的规矩。他只希望克洛斯星的这些“酒吧”按照老规矩行事。

　　“不需要，谢谢，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杯不加冰的酒。”盖亚道，这算是这一行入会的暗号。

　　看老板的表情，盖亚知道自己没说错话。

　　“好的客人——希望您能给予我们相应的报酬。”说完，老板暂时离开。

　　到目前为止非常顺利——盖亚只需要提供金钱或是满足老板相应的条件就可以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如果这个聒噪的人不坐到他旁边来的话。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尤，是个导游。看你的样子是刚来克洛斯？”这是个矮个子年轻男人，披着件宽松的大斗篷，看上去身形十分瘦弱，脸上有一道疤痕。听他口音，像是本地人。

　　“难道，是为了‘无人之境’？你可别说不是，外地人来克洛斯……”

　　阿尤话还没说完，盖亚便肯定道：“嗯，是为‘无人之境’。”

　　盖亚的“诚实”反而让阿尤犹豫了。盖亚一向有话直说，而这里的人说话向来爱拐弯抹角。因此，就算说了真话，别人也大概率不信。所以，盖亚这样直截了当地表明目的，倒让阿尤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搭错了话。

　　“额，既然如此，加入我的旅游团怎么样？我知道‘无人之境’在哪。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发。”等待盖亚回话的同时，阿尤似乎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如何取得盖亚信任的话。

　　没想到，盖亚一句：“嗯，行。”直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阿尤不知该如何回话，结结巴巴半晌，道：“你还挺直接的。那……我们，明天见？”

　　盖亚瞥了一眼阿尤：“这些年来克洛斯的家伙是不是都是些毛头小子。”

　　阿尤忽悠人的方式、手段并不高明，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被骗的外来者应该不在少数。他清楚，资深的宝藏猎人可都是些老油条，不给这家伙扒层皮下来都算好的，阿尤怎么可能还能这么有恃无恐地行骗。应该是“无人之境”的传闻掀不起什么浪花，能吸引前来的只剩下这些空有一腔热情的入行新人吧。

　　“什……什么？”阿尤莫名有些慌，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惹祸上身了。

　　“没什么，你想要的报酬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你。只要那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说旅行团明天就可以出发，那团里成员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吧。”盖亚道。

　　盖亚一脸：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已经逃不掉了的表情。

　　阿尤想跑路。立刻、马上。他在盖亚身边如坐针毡，拼命想要找理由离开。

　　就在这时，试想一下，什么情况下能让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处。

　　一个看起来干干净净、文质彬彬的青年带着一个小姑娘坐到了店里，看完布满灰尘的菜单后，大声道：“老板！老板！请给我两份炒饭，再来两杯饮料。”

　　众所周知，这从来就不是吃饭的地方。

　　“怎么会有羊误入狼群而不自知啊。”阿尤看向青年和小姑娘的眼神在放光——那是看见猎物的眼神。

　　他正打算起身坐到青年那边去，可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怎么不去了。”盖亚懒得看那边，见阿尤又坐下了，随意问道。

　　“老板正聊着呢，毕竟是别人地盘，我还是安分一点吧。”阿尤道，“对了，我们旅行团就在隔壁的旅店歇脚，也是这家店的老板开的，明天到那集合就行。别忘了准备报酬。”

　　阿尤给出了一个“记得付钱”的手势后，抓紧跑路。

　　盖亚向老板打听后得知，缪斯也曾光顾过这家酒吧，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在场的人大多有自己人脉圈子，盖亚不是雷伊，想一夜之间混进去多少和他们打得火热着实有些困难。

　　该不该拿着酒杯随便找一桌坐下？坐下之后该说些什么？如果是盖亚的话，他大概会有话直说，比如：“你见过一个红头发的姑娘吗？她是我的爱人。”以及“你知道‘无人之境’吗？”此类。

　　如果是缪斯她会怎么做？盖亚忽然想起来，缪斯刚加入战神联盟不久，他们联盟去酒吧唱k团建。她和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豪迈划拳比酒量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丫头性格好而且主意不少。她从这里获取的情报应该远比他多。

　　她总是有办法。他对她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就像现在，即使心有担忧，盖亚也坚信缪斯一定还好好活着。

　　来克洛斯十几天了，一直在打听消息，追寻缪斯踪迹的盖亚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也没有好好吃过饭。

　　去隔壁旅店休息一晚，明天跟着旅行团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吧。此时的盖亚未曾料到，今晚又是个不眠夜。